李明将恢复的录音反复播放,张贵君充满怒意的咆哮在会议室里回荡,背景音里车辆的轰鸣声与人群嘈杂声交织,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技术科,把背景音分离出来,逐帧分析。"他用红笔重重圈住白板上"录音"二字,笔尖将纸面戳出凹陷,"哪怕只有一句有用的话,都可能是突破口。"
技术员大刘的眼睛布满血丝,连续36小时盯着音频频谱图。当波形出现异常波动时,他突然拍案而起:"这里!第2分17秒处有个重叠人声,频率在200-300HZ之间,明显是男性!"经过降噪处理,一个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远大的老...老规矩..."话音未落就被引擎声吞没。小周立即调出张贵君遗物中的照片,照片背面"2010年,和老陈在远大工地"的字迹与这句话形成诡异呼应。
专案组迅速锁定"远大工地"这条线索。经查,十年前张贵君确实承接过远大建筑的运输业务,而当时的项目负责人正是陈永强。当警员找到陈永强时,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自家阳台上浇花,听到"张贵君"三个字,喷壶里的水猛地洒在名贵的兰花上。"我们早就不联系了,"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喷壶把手,喉结剧烈滚动,"听说他做生意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在陈永强书房的保险柜里,侦查员发现了惊人的秘密。一本布满灰尘的笔记本详细记录着:2010年远大工地通过虚增运输里程套取工程款,张贵君负责伪造运输单据,事后分赃37万元。更关键的是,笔记本最后一页用红笔潦草写着:"贵君说掌握了新证据,要鱼死网破。"
面对铁证,陈永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是被自己的贪心害死的!"这个年近六十的男人突然掩面痛哭,"三个月前他突然找上门,说手里有当年的转账记录和录音,要我给他500万封口费。我哪有那么多钱?!"他颤抖着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U盘,"这是他威胁我的部分证据,我本想花钱消灾,可他胃口越来越大..."
然而,当技术人员对U盘进行深度检测时,发现所有文件创建时间都在张贵君死后。陈永强得知这个结果后,突然从椅子上弹起:"不可能!他明明给我听过录音!"李明盯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突然意识到案件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有人故意伪造证据,将嫌疑引向陈永强。
与此同时,小周在分析张贵君的通话记录时,发现一个陌生号码在案发前频繁联系他。该号码的基站定位显示,信号最后消失在城郊的废弃仓库。当搜查队破门而入时,仓库里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墙上用红漆喷着大大的"叛徒"二字,地面散落着撕碎的运输单据,其中一张边角处露出"王家梁工地"的字样。
在仓库角落的铁皮柜里,警员找到一台老式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张贵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批建材根本不符合标准,会出人命的!"另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冷冷回应:"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当年远大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录音戛然而止,背景音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通过声纹比对,技术科发现录音中变声处理的声音与王家梁工地项目经理刘大海的声纹存在87%的相似度。当李明带队冲进刘大海办公室时,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男人正在焚烧文件,火苗将他扭曲的脸映得通红。"是他自找的!"刘大海疯狂大笑,烟灰沾满了他名贵的西装,"张贵君发现我们用劣质建材,还想以此要挟分一杯羹。他以为还能像十年前那样得逞?"
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刘大海头顶投下刺目的光斑,他的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昂贵的定制西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活像条垂死挣扎的蛇。李明将那台关键的录音笔“啪”地拍在桌上,金属与桌面碰撞的声响在狭小空间里炸开:“说说吧,为什么要杀张贵君?”
刘大海的喉结剧烈滚动,伸手想去扶眼镜,却因戴着手铐动作扭曲滑稽。他垂着头,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他就是个无底洞,想把我逼上绝路。”审讯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墙上的电子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数着他残存的侥幸。
“三个月前,他突然找到我办公室。”刘大海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带着个录音笔,说听到了我和供应商的通话,知道我们用劣质钢筋和水泥。他还说,要是不想事情败露,就得分他一半利润。”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刘大海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可是几百万的生意,他凭什么坐享其成?”
李明翻开文件夹,调出张贵君生前的银行流水:“他第一次找你后,你的私人账户转出了50万,这是封口费?”刘大海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我本以为给他点钱就能打发,可他拿到钱后变本加厉。第二次见面,他直接开口要500万,还说手里有更多证据,随时能让我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决定杀了他?”小周的声音冰冷如刀,在审讯室里回荡。刘大海突然激动起来,身体前倾,手铐在桌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没办法!他威胁说,如果不答应,就把所有证据交给质检部门,王家梁的项目要是塌了,我得赔上全部身家,还得坐牢!”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与其被他逼死,不如先下手为强。”